游学的意义

上课的第一天，情况就如 Stiva 姐所形容，老师 Paul 一大早进班就用 Youtube 开 BBC 的一分钟世界新闻让我们「听」新闻。

那一天的重点新闻，是关于媒体界很有名望的沙特阿拉伯记者 Jamal Khashoggi 在土耳其领事馆遭残杀，沙特太子 Mohammed bin Salman 表示会负责，但否认下令杀害 Khashoggi 的报道。

听完新闻，Paul 问有没有谁有任何想法，我跟小学生一样，东张西望的，害怕一跟老师对视，就会遭点名说话。所幸不只我，班上其他14位同学，有一半在东张西望（笑）。

后来慢慢抓到 Paul 的上课风格——每天早上会让我们听 BBC 的一分钟世界新闻，完成一份填字游戏，再依那星期的学习主题，让我们学一点点的语法，做一点点听和写的作业。基本上，每一项学习和活动，只有15到20分钟的时间，别说生厌，我根本来不及打呵欠。

我们在班上，花最多时间做的事，就是聊天。我是说，认真地，用英文聊天。

那星期的主题是「工作的世界」。我们从各自从前的职业，聊到现在的工作，再聊到未来的世界里，科技会不会取代我们的工作。我才发现我们的班上高手云集，有来自巴西的牙医、来自俄罗斯的女工程师、来自乌拉圭的英文老师（我心里的OS也是红色大写的问号呀）和青春无敌今年才19岁的阿根廷女孩，她在Zara工作，一直很热情地叫我们去找她买衣，会有20%的员工折扣（我19岁时觉得我能去最远的远方是吉打和沙巴好吗）。

放学以后，我依旧在想巴西女孩 Estefania 的故事。

她说她以前是老师，现在也是老师，不过，是幼稚园老师。「以前在巴西，学生和家长是很尊重老师的，可现在，美其名说是老师，我在家长们的眼里，只看到负责换尿布的外劳保姆。」平时总是笑笑的 Estefania，今天的笑里多了一抹挫折。

我想理清一些思路，于是转身问一起在食堂吃饭的俄罗斯美女 Anastasiia「为什么放弃工程师的工作到爱尔兰游学？」她放下手中的三文治，抓了抓金色的头发，回我说「因为在俄罗斯，工程师的工作机会很少，尤其是女生。就算很幸运，找到相关职业，工资也很少。」

我追问很少究竟是多少，她说她的女同学，当工程师，一个月的工资只有300欧元。我在心里算了算300欧元等于约1400马币，又问俄罗斯的平均工资是多少「在城市里生活，至少得赚400欧元吧，我想。」她拿起手中的三文治，眨了眨咖啡色的眼睛，接着说「在那里，生活很难。」

哦对，我还没介绍，我们学校有食堂。食堂里有卖咖啡、茶和一些简食，听说饭团很受欢迎。若想省钱，也可以自己准备食物，用食堂的微波炉加热食物。实际上，那就是我跟酒哥省钱的方法，而每天那20至30分钟的午饭时间，也是我跟班上一些一起午饭的同学，慢慢变成朋友的时间。

Anastasiia 在都柏林生活已经一年多，早上学英文，下午去打工，而且前一天才刚找到一份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的新工作。「但你在这里的生活，得打两份工，不也很辛苦吗？」我又问。「辛苦呀，但我喜欢这里的生活。俄罗斯人老是板着一张脸，说话永远粗声粗气的，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生谁的气…可能…是因为生活苦吧。这里的生活轻松多了。」

Anastasiia 的话一下把我带回纽西兰，天天顶着大太阳在果园工作那一段苦哈哈的生活。

记得当时为了等一个晴天，我大老远地跑到 Franz Josef 的一家度假村换宿。第一天给叫去负责打扫厕所时，心里就一直在问自己「放弃一直有机会住五星级酒店的旅游记者工作，跑到山旮旯的地方来扫厕所真的值得吗？」一直问一直问，一直问到晴天那一天，搭上直升机，踏上那一片神秘而美丽的蓝色冰川，才听到心里传来一句坚定的「值得」。

星期五放学，我跟酒哥到咖啡馆喝咖啡，聊到「游学的意义」，所有的故事，所有杂乱无章的思绪咔一声全拼在一起，我才发现，游学，对我而言，对 Estefania 和 Anastasiia 而言，学的不止是英文，而是生活。

生活有一百种选择。

我们选的是趁年轻，趁依旧有勇气时，跳出原本的生活框架，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，去学英文、去找房、找工作…去生活。喜欢那一种生活，就想办法留下，不喜欢那一种生活，就回家，或到另一个地方去尝试另一种生活。重要的是，不管最后是去是留，我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学会好好生活，也朝自己余生所向往的生活迈进一大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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